今年四月份，我有幸参拜了向往已久的，同时被藏传佛教、印度教、西藏原生宗教苯教以及古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并由于它的神圣不可侵犯，至今没有人类登顶的冈仁波齐峰。

   我对冈仁波齐的认知和向往，最初是从电影《冈仁波齐》而来，电影里讲述了一众藏族村民不远千里、耗时一年时间前往拉萨和冈仁波齐朝圣的故事，这些人里包括有孕妇和残疾少年，他们的朝圣之路不是一般的徒步，而是“磕长头”！磕长头本身就已经很难了，想想在冈仁波齐转山时，平均海拔4500米的路上磕长头，那需要何等的虔诚和毅力才能做到！因此，尽管电影用了很接近现实生活的叙事手法，既没有运用华丽的镜头，也没有波澜壮阔的故事，平实而淡然，然而电影让人内心的震动却是无以言状的巨大！对于我们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来说，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倾尽那么多的心思，消耗那么多的体力，确实很不能理解他们这样做的现实意义在哪里？！但不管怎样，对于他们的执着和坚韧，确实使旁观者大为震撼！

   事实上，我无意去赞颂宗教信仰的力量，也不会信教，独秉持人的现在和未来只能靠人自己的朴素想法。我也不会对有宗教信仰的人有负面看法，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的精神寄托的方式。

   然而，转山的人出发时终归都是有目的的，也就是转山的“初心”，比如宗教教徒，他们认为绕着神山转一次是一生中必然的使命，可以洗尽一生的罪孽；转山十圈可以在五百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转山百圈则今生可成佛。这种每多转一次就有不同的生前死后的精神进阶，至于现实怎样待我，那都是神的旨意！看起来既是有求于佛，却又无欲于自我的抗争。而大多不信宗教的人去转山，一是为了感受高原转山的体验，挑战自己的意志力和体力，二是内心底层的愿望或多或少当然还是希望神山能保佑自己发财长命，比如属马的人，因佛祖释迦牟尼属马，冈仁波齐做为释迦牟尼道场，很多人当然就会刻意在马年去那里转山，以求得加倍的“功德”。平时不信佛，只求临时抱佛脚也有好机缘！

   然而，转山者除了在转山之后有些兴奋，并为完成了一次很重要的仪式而如释负重后，回到现实，转山的仪式里升华的人生意义可能并没有意义，佛教说“空空如也”大概就是这样！因为，如果教众们，你们一生下来就保持不犯错，干嘛要用转山来希望洗清罪孽呢？转完山，回到世俗世界，你们的行为并未因转山而改善，还是该干嘛干嘛，犯过的错还会再犯。讲求自修而引人向善的佛教都是如此，其他宗教呢？比如，有些西方的基督徒，经常去教堂赎罪祷告，出了教堂，只要是为了私利，杀人放火照干不误，完了再回来悔......，如此反复，死性不改！就这，还给我们宣传他妈的“普世价值”！而世俗的转山人，则因神山的神秘和高贵的宗教地位感觉自己沾了些许“神气”，下山后却依然干着俗气的事儿，唯一能带给人们的就是可以炫耀一下！其实，世俗之人做俗世之事，本该如此。

   不管是宗教的祈祷，还是世俗的请愿，转山的现实就是，往往我们转来转去无数次后，大多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这在物理行程上是如此，现实生活也是如此，精神心理上更加如此！

   所以，如果是一场宗教修行，或者人生游历，转山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方式。在人生的很多种修行方式里，关键的关键是我们出发时的初心是什么？要怎样才能保持这份初心？但是，为什么我们常常走着走着，就泯灭了当初的理想和誓言，遗忘了曾经的不公和委屈，散失了同行的伙伴和朋友，忘却了过去的惨痛和教训？见利忘义、时位移人，人的想法和野心都会变化，待到人生得意时，虽高处不胜寒，仍宁做孤家寡人不足兮！进而，我们终于成为了当初我们憎恶和抗争的样子，并以此为荣、以此为乐！

   歌手李健在西藏采风后写了一首歌曲叫《流水众生》，里面写到：

   ……

   有谁看见转山转水转不出自我，

   看不完的尘世里看不出辽阔，

   唐古拉山崎岖路上从不缺勇敢，

   谁能逃脱花前月下，

   转身难。

   ……

   当你看见转山转水转出了自我，

   冰川般的心灵里何止是辽阔，

   唐古拉山冰雪融化那不是脆弱，

   那是历经千辛留给众生的承诺......

   保持初心是很难的事，因为在“转山的路上”总有“花前月下”包围着你，想要转身逃脱，则需要不断自我否定和突破自我，这样才有足够的勇气舍弃现有的权力和利益，才有动力逃离已经习惯的“温柔乡”！唯此，人生才不会是循环往复的在一个平面上转圈，而是螺旋的上升！看那冈仁波齐的正容上一道道像阶梯一样的山岩，可不就是不断转升而达至神山巅峰的通道吗？“唐古拉山冰雪融化那不是脆弱”，是当强人们站在人生巅峰，或者最高阶层时，虽居高临下，势强却不逞强，如柔水般化有形于无形，善容一切！至此，方能成就实现“对众生承诺”的情怀！

   而对于一介凡夫俗子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即便我们再勇敢，再怎么历经千辛万苦，真的能破茧成蝶几乎就是奢望，一生中能做到“删繁就简”，尽量减少自身的束缚和欲望，放宽自己的视野和心境，就好！

   不管怎样，对于我等平凡之人，多转转山水还是好事，想太多想太好都是务虚。只是，忘记尘间事，享受那一刻的脱俗境界确实很惬意，下得山来，该干嘛干嘛，好好赚钱，有空了再去，这可能才是转山转水的现实意义！

刘润东

2024年12月31日于深圳